作者:张瑞君(太原师范学院教授)
最近几十年,宋代文学研究在深度与广度上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在新的时代,如何继往开来,作出新成就,无疑是值得宋代文学研究者思考的问题。
个案研究必须有整体思维指引
宋代理学完成了融儒、释、道三教的文化整合,既有张载、二程、朱熹等理学家的创造之功,也是宋代经济发展、文化繁荣、思想开放的成果,更是中国儒学面对佛教、道教走出冲突融合的必然结果。而理学对文学的影响,如对南宋杨万里、陆游等人的研究也不能仅仅从文学论文学,还必须结合其理学思想形成的过程,对其人格的影响,以及在不同阶段对文学的不同作用,不能简单而论。
经典不再是封闭的亘古不变的,而是需要发展的开放的。宋代的士人敢于弘扬主体精神,对经学、史学等都表现出不盲目信任的态度,而采取独立思考、经世致用的做法。宋人具有开宗立派的文化自信,具有探索反思的批判意识,具有勇于革新的开创精神,具有很高的力行精神。这一点在宋代文学研究中,特别是个案研究中重视不够。
欧阳修是金石学的开创者、书法理论家,更是有名的历史学家、思想家、政治家;王安石是政治家、哲学家、文学家;苏轼是政治家、哲学家、书画家,诗词文都为一流水平的文艺全才。有的治中国文学史的学者称之为学术性的作家,而仅仅提及他们写了经学、史学著作。一方面说明宋代作家独特丰富的角色使理论显得不足,另一方面提醒我们用单一的文学家的研究方法来研究宋代作家,很难走进作家的世界。必须全方位审视、多维度分析、综合研究,才能真正揭示这些作家的独特思想、性格特征、艺术风格。只有把宋代文学产生的独特社会文化环境,文人独特的生存方法、价值观念,宋代政治思想、理学思想等基础上形成的独特的文化特征,宋代文学继承创新的时代特征,放在总体的学术框架下,构建多元化的系统的实用研究方法,才能避免学术研究的碎片化。
宋代科举的锁院制度对文人深入交往及诗歌唱和的意义、祠官制度与因此产生的文学创作心理和文学风格,都必须从社会制度本身出发,而不能仅仅从作品出发。宋代文学中理性思维的因素比起以前任何一个朝代都丰富,这绝不能仅仅用理趣这一概念所能规范,而应该结合宋代社会对文学的多方面影响以及作家创作心理变化、文学自身演变规律等综合考量。
宋代作家的作品数量大,对已有文本的解读尽管成果丰硕,但是文本细读的工作任务还很大。“写作新的文学史,需要大规模地重新评判无数以往的个别作家和作品,需要新的名家名作,提出新的辩论,并和以前的价值判断进行协商。”(宇文所安著,田晓菲译《他山的石头记——宇文所安自选集》)
对错综复杂的文学生态研究必须综合考量
由于宋代社会文化的独特性,再加之宋代文学的文本资料十分庞大,已有的研究成果对所有材料未能穷尽,在研究的深度与广度上很有开拓的必要。党争表面上起因于政治见解之不同,实质上是新君与旧君、皇权与相权、皇权相权与台谏之间、垂帘听政者与当朝者等复杂关系的集中表现。每种力量不同时期、不同阶段、不同事件上所起的作用不同,作用的程度也千差万别,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把复杂问题简单化。宋代的党争不仅影响政治生态,而且或直接或间接影响思想、学术、文学、艺术等文化层面,而文学与思想、学术、艺术之间的关系又千丝万缕,如果仅仅局限于党争对文学家个体命运的考索,势必把复杂的宏观问题简单化、微观化。但如果仅仅宏观概括,则很难解释不同作家在不同阶段的人生轨迹、创作心态与作品风格。
而今论党争,只强调斗争。许多研究者仍然用保守、改革归类,其实司马光、王安石、苏轼都是积极主张政治革新的。但是在改革的措施、改革的速度、改革的重心上有较大分歧。北宋许多著名作家在党争中沉浮。然而党争形成的关系十分复杂,每个人在党争的不同时期命运之不同,既有必然性更有偶然性。新旧两党除了政治主张不同外,争论的双方不免出现过激甚至人身攻击的言辞。产生这样的结果,并不仅仅是政见不同,有的本来思想观念、学术主张相异,有的在个人升迁过程中曾遭对方反对,有的多年形成积怨。随着新旧两党在朝野的更替变化,以及不同阶段的人生起伏变化,针锋相对的局面也会缓解甚至根本改观。党争既有斗争又有文学来往、才华性格的惺惺相惜。一个时期矛盾斗争是必然性,而另一时期交往关心甚至部分肯定对方也可能成为偶然中的必然。凡此种种,不能用简单化的研究方法来下结论。
文章来源:《文学教育》 网址: http://www.wxjybjb.cn/zonghexinwen/2021/0217/98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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