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溪镇有一个人,他的财产在万亩荡。那是一千多亩肥沃的田地,河的支流犹如蕃茂的树根爬满了他的土地,稻谷和麦子、玉米和番薯、棉花和油菜花、芦苇和竹子,还有青草和树木,在他的土地上日出和日落似的此起彼伏,一年四季从不间断……
个体叙事、字里行间饱含着大地般的苍凉底色,这是读者熟悉的余华的味道。
是的,时隔八年,余华带着他的新作《文城》再次回归了大众视野。
2月预售第一天,《文城》便登上当当新书销量榜第一,新书首印50万册,预售第二天加印10万册。一直到今天,这本新作仍然稳稳地占据热卖榜榜首。
一个北方男人林祥福抱着怀里的孩子,口干舌燥地寻找着孩子的妈妈。而就在这个不大的村镇,二人几次戏剧性地擦肩而过,直到生命的尽头......
歌手李健说,这依然是本讲述“活着”的小说,“被其中的温情感动不已”。
作家马家辉说,好久没读到不卖弄悬疑的小说了,“写杀戮时悲惨,写离别时哀伤,写对于爱和责任的坚持时动人。”
人们对这部长篇新作充满期待,读过后所思所感也不尽相同。
新闻晨报记者独家对话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梁永安和巴金故居常务副馆长、文学评论家周立民,针对余华的新作以及他最近被热议的话题展开讨论,来听听他们犀利而独到的评论吧。
晨报记者:读完余华的新书《文城》,有什么感受?
周立民:余华的作品语句都很直接,不用堆砌形容词就可以把一些感受直接描写出来。整部书我用了7个小时一口气读完,很舒爽很快。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我其实不是很满足。
书中的这些人物都是扁平的,似乎是余华早就设置好、甚至规定好的,他们就是为了演出这场戏而存在的。你甚至能猜到下面要讲什么,余华最擅长的那些对人物内心细腻的描写以及延伸的想象都不够。
余华在《文城》中没有漏掉一个地方,该描写的都写了。包括土匪在镇子里的洗劫、大家怎么救人、小米跟阿强所有的故事,我觉得恰恰这个地方不应该这么用力,这样把小说的很多空间给打碎了,这件“毛衣”让他织得密不透风。
比如阿强不需要离开又回来,我们其实可以永远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但阿强毕竟是小美的前任,祥福面对他时的心理活动反而值得深挖。
《活着》只有13万字,但我每次看都有新的发现。现在《文城》有23万字,倘若用8万字写下来的话,一定比现在更精彩更漂亮。
也可能因为余华在我心里是一个标杆式的作家,在世界文学界都不输其他作家,所以我对他就有了更高的期待。
晨报记者:如果让您向没读过余华作品的人推荐他的书,您会怎么选择?
周立民:我会推荐《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读者比较会容易进入到余华的世界。
《在细雨中呼喊》也很好,能够看到余华这个作品里非常尖锐和漂亮的地方。
《兄弟》其实也是非常值得看的一部作品,大家不要忽视了。我甚至认为这部作品是余华的大作品。
大家可能认为那么细腻的一个余华怎么突然变成这么粗糙甚至粗暴的风格,但我觉得恰恰这种风格跟这种题材是很相合的。因为余华描述的时代就是这样的一个粗糙的、疾风骤雨式的、不容你静下来的一个时代。在这个题材的表达上他是成功的。
晨报记者:《文城》中最令您印象深刻的片段是什么?
梁永安:小美原本和与她有着相同穷苦身份的阿强是一对儿,后来为了生存投奔林祥福,还为他生了一个孩子。这都没有让她的心安定下来,还是偷了几根金条选择离开。
但后来她又回去了,书中对这个片段的描写就特别巧妙。林祥福回家发现逃走的妻子小美又回来了,两个人对视着,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流动,直到听到一声铃铛响,才意识到自己手里一直牵着驴忘记松手了,你想他有多震惊。
余华经常在一整段场景叙事之后突然用一句话点出细节和深意,他的魅力有时候就在于语言的以少胜多,一句话就足够传神。
晨报记者:《文城》中还有哪些细节您认为还可以更深地挖掘?
梁永安:在林祥福抱着孩子寻找孩子的妈妈小美的时候,小美一边躲着,一边又偷偷地向林祥福家的女仆打听孩子的情况。我一直以为这个仆人会有所察觉,成为文中一个关键人物,决定情节的走向,甚至搅动一些什么,引发更悬疑的故事,但后来就停在这里了。
文章来源:《文学教育》 网址: http://www.wxjybjb.cn/zonghexinwen/2021/0317/105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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